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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9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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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9章

見陳盡安答應了,馮樂真便回頭看向馬車上的人:“沈先生,走吧?”

陳盡安和阿葉這才註意到沈隨風也在。

沈隨風掃了一眼齊刷刷看過來的三人,唇角掛著淡淡的笑:“在下不餓,殿下請便。”

“從昨晚到現在都沒吃過什麽東西,怎麽會不餓?”馮樂真笑問。

與阿葉他們重逢,是她這些時日來最高興的時候,即便還保持端莊,但每一寸表情都透著快活的氣息。沈隨風盯著她看了片刻,唇角也翹起一點弧度,只是笑意不達眼底。

“走吧,一起去。”馮樂真再次邀請。

陳盡安聽著她過於熟稔的語氣,不由得多看沈隨風一眼。

“說了不餓就是不餓,在下沒事騙殿下做什麽?”沈隨風面色不改,趕著馬車慢悠悠往前走。

馮樂真看著馬車在面前經過,剛要開口說話,旁邊的阿葉便提醒道:“如今城東驛站已被我們征用,沈先生可以先行回去歇息。”

沈隨風擺擺手,表示知道了。

馮樂真蹙了蹙眉頭,看著馬車漸行漸遠,旁邊的陳盡安安靜看著她,漆黑的眼眸裏沒有半點多餘的情緒。

“殿下,咱們去吃肉丸羹吧,奴婢來了這麽多天,還一次都沒吃過呢。”阿葉歡快地打破沈默。

馮樂真收回視線,笑盈盈看著她:“為何不吃?”

“殿下生死不明,奴婢哪有心情吃呀,”阿葉嘆著氣,伸手扶住她往前走,“您都不知道,那個追殺我們的刺客身手有多好,若非奴婢機靈,真要被他殺了……不對,殿下很早就說過,奴婢不是他的對手,所以您是一開始就知道他身手有多好的。”

阿葉說著,滿臉驚奇地停下腳步,“奴婢在京中多年,這號人還是頭一次見,您一直與奴婢形影不離,又是怎麽知道奴婢打不過他的?”

“你家殿下什麽不知道?”馮樂真反問。

阿葉頓了頓,被說服了:“也是,殿下無所不知。”

馮樂真笑了一聲,腦海拂過一道總是掛著鈴鐺的身影……有機會還是得查查他的來歷,她不怕馮稷身邊有能人,就怕不知道這些能人是從哪來的。

“殿下,殿下……”

“嗯?”馮樂真回神。

“您怎麽又發呆,每次看見您發呆,奴婢心裏就特別慌。”阿葉小聲抱怨。

馮樂真哭笑不得:“這有什麽可慌的?”

“奴婢也不清楚,反正就是心慌,”阿葉說著,摸了摸她身上不算太好的衣裳料子,“這是哪來的?”

“沈隨風在一間成衣鋪裏拿的。”馮樂真回答。

“行李都丟了,沈先生還有銀子呢?”阿葉驚訝。

“那家鋪子與沈家有生意往來,他記賬就行,”馮樂真不欲多聊這些事,便不動聲色轉移話題,“你們來鎮安這麽久,可見著咱們的人了?”

當初他們提前幾天出發,其餘人和行李緊隨其後,如今過去這麽久,也該匯合了。

阿葉點頭:“見著了,都在驛站呢,咱們丟的那些行李也找回來了。”

馮樂真點了點頭,總算放心了。

“殿下,奴婢好想您……”阿葉又開始哼唧。

馮樂真失笑,安慰地拍拍她的手背。

主仆兩人一路膩歪,陳盡安不遠不近跟在後面,在最初重逢的喜悅過後,又變成了一顆安靜的沈默的石頭。

三人隨便找個酒樓用了早膳,吃飽喝足後馮樂真又點了一些吃食讓店家打包,阿葉以為她是最近這段時間顛沛流離,才會養成囤積吃食的習慣,頓時眼圈都紅了:“殿下若是喜歡吃,我們晌午再來就是,沒必要帶一些回去。”

“……給沈隨風帶的。”馮樂真隨口解釋。

陳盡安頓了頓,眼眸依然沈靜如石。

阿葉也有些吃驚:“殿下何時與他關系這麽好了?竟要親自給他帶吃的。”

“帶些吃的就是關系好了?”馮樂真揚眉。

阿葉:“當然,畢竟您可沒有這樣惦記過外人,是不是啊陳盡安?”

陳盡安被點到名字,沈默地看向馮樂真。

“是嗎?”馮樂真笑盈盈地問。她也未必要陳盡安給什麽答案,只是逮到機會就逗他兩句。

陳盡安靜了片刻,直到小二將打包的吃食送過來,才在二人的註視下慢慢開口:“沈先生這段時間一直照顧殿下,殿下買些吃食也是應該。”

“真懂事。”馮樂真誇獎。

陳盡安眼眸微動,沒有笑。

三人一同回了驛站,馮樂真本想親自將吃的給沈隨風送去,結果府衙那群人也不知從何處知道了她到鎮安的消息,一股腦地全來請安了,她只好將東西交給陳盡安去送,自己則帶著阿葉前去見客。

陳盡安拿著吃食,問了沈隨風所在寢房後便直接過去了。

三聲敲門聲響,屋內傳來不緊不慢的腳步聲,下一瞬門開,沈隨風看到來的人是他,唇角的笑意淡了一分:“陳少爺。”

“殿下著我交給沈先生的。”陳盡安把東西遞給他。

沈隨風掃了一眼他手上的油紙包:“謝了,但我不餓,你帶回去吧。”

“殿下吩咐要交給沈先生。”陳盡安站在原地不動。

沈隨風擡眸看向他的眼睛,只看到一片清澈與執拗,大有自己不收,他便長站在這裏的意思。

“陳少爺還真是……聽話。”沈隨風似笑非笑,到底還是將油紙包接過去了。

陳盡安任務完成,微微頷首便轉身離開了。

沈隨風目送他清瘦的背影遠去,唇角最後一點笑意也散了。

馮樂真本以為會見完府衙那群人,便可以好好歇息了,結果這一批剛走,那一批又來了。鎮安是她母家的故鄉,這裏不少人都與外祖關系匪淺,也有相當一部分是她當年親自提拔,若是都不見就算了,既然見了,就沒有厚此薄彼的道理。

於是從不厚此薄彼的長公主殿下見了一批又一批人,等好不容易清凈下來,已經是傍晚時分。

阿葉知道她累壞了,趕緊著人送來晚膳。

“晌午時因為見客就沒好好吃飯,殿下今晚說什麽也得多用一些,然後好好睡上一覺。”阿葉說著,便挽起袖子開始布菜。

馮樂真看一眼菜色,想起某個一整天沒露面的人:“沈隨風呢,用過晚膳了嗎?”

“殿下怎麽這麽惦記他,”阿葉嘟囔一聲,“晌午時問了一次,晚上還要問。”

“你去問問他,若是還沒用膳,就來跟本宮一起吃吧。”馮樂真笑道。

阿葉撇撇嘴,答應一聲便出門了。

馮樂真沒有刻意等著,拿起筷子便開始慢條斯理用膳。

先前在屋裏侍候的婢女們都退出去了,此刻屋裏只有馮樂真一個人,她拿著筷子,將阿葉試過毒的飯菜挨個品嘗,等都嘗了一遍時,外面已經響起輕微的腳步聲。

“舍得出來了?”她笑著擡頭,對上陳盡安那雙清淩淩的眼睛後一楞,“是你呀?”

陳盡安看到她眼底的意外之色頓了頓,低聲道:“奴才方才在廚房竈臺裏悶了一些栗子,想送來給殿下嘗嘗。”

“……呈上來吧。”馮樂真淺笑。

陳盡安這才沒那麽緊繃,將剝好了淋了蜂蜜的栗子端到桌子上,馮樂真拿起勺子舀了一個,入口便是一片綿密的甜。

“好吃。”她說。

陳盡安唇角浮起一點弧度:“殿下喜歡就好。”

話音未落,阿葉便回來了,馮樂真擡眸看去,卻沒看到第二個人。

“沈先生說他已經用過晚膳,這會兒就要睡了。”阿葉解釋。

馮樂真氣笑了:“天還沒黑,他就要睡了?不想同本宮一起用膳直說就是,非要找這般不像話的理由。”

陳盡安已經轉身往外走,快走到門口時聽到她沒有惱意的抱怨,腳步頓了頓。

“奴婢也是這樣說的。”阿葉攤手,“但他說昨晚沒睡好,實在是乏得厲害。”

昨晚兩人是在城門外湊合了一夜,她睡在馬車裏,他守在馬車外受了一夜的風。

馮樂真眼眸微動,語氣和緩了些:“那就讓他歇著吧。”

陳盡安走到門外,一擡頭便看到天上皎皎月色。

遙不可及,高不可攀,能瞧見便已是萬分之幸。

他指尖動了動,沒有再做伸手去夠的蠢事。

馮樂真本來是困倦的,但用過晚膳之後反而精神了,只是不想出門散步,也不願意看書打發時間,思索許久後,又將陳盡安叫了進來。

“要睡了嗎?”她一臉和善。

陳盡安遲疑地搖了搖頭。

“很好,”馮樂真滿意了,“拿紙筆來,本宮看看你懈怠練字多日,書法退步了多少。”

陳盡安聽話照做,磨完墨後握住狼毫筆,表情又一次如臨大敵。

馮樂真每次看到他這副樣子都想笑,但想想人家都十九歲了,多少也是要點面子的,於是硬生生忍住了:“寫吧。”

“……是。”陳盡安一臉凝重地下筆。

本以為他會寫得亂七八糟,但當第一筆成形,馮樂真眼底便閃過一絲訝然,等到他將《孫子兵法》的九變篇完整寫完後,她半晌才問一句:“你最近不是一直守在城門口嗎?”

“……是。”陳盡安看著自己毫無風骨可言的字,不敢看她的眼睛。

“既然一直守在那邊,又是何時練的字?”馮樂真即便是親眼所見,仍有些不敢置信,“還有,你何時認識這麽多字了?竟連兵法都能默寫出來。”

“字……在府裏時就認識許多了,這段時間在城門等殿下時,也一直在練,”陳盡安每次提到自己的字,聲音都會弱上一分,“只是寫的醜,不敢讓殿下看見,至於兵法,也是在識字之後自行學的。”

馮樂真聽到了重點:“你在城門等本宮時也在練?”

“是。”

“如何練的?”馮樂真有了幾分興致。

陳盡安:“用樹枝,在地上寫。”

以前他在府中時,也時常這樣練字。

“難怪你長進如此之快……”馮樂真看著橫平豎直的字跡感慨,“武藝呢?近來可精進了?”

“未曾懈怠。”陳盡安回答。

馮樂真笑了:“耍一段給本宮瞧瞧。”

“是。”

陳盡安答應一聲,往後退幾步開始打拳。他的動作不算熟練,但每一招都十分有力,看得出一直在認真學,馮樂真愈發滿意,等他練完多誇了幾句。

陳盡安自從學文習武,還是第一次不被嘲笑,即便心性沈穩,此刻眼睛也是泛著亮光:“奴才還會劍術。”

馮樂真有些困了,本來打算讓他離開的,但一看到他眼中隱約閃現的期待,便也忍不住揚起唇角:“那還楞著作甚,還不快讓本宮看看?”

“奴才只會用自己的劍……”陳盡安蹙眉,糾結要不要回去取自己的劍。

馮樂真笑了一聲,直接叫侍衛去取他的劍,自己則親自站在門口等著。

今晚月色不錯,空氣幹冷幹冷的,她好不容易生出的那點困意因為冷意散個幹凈,於是靠在門上發呆。

許久,侍衛還沒回來,對面隔著天井的房門突然開了,沈隨風從屋裏出來,下一瞬兩人四目相對。

沈隨風微微一怔,回過神後朝她笑笑,馮樂真也勾起唇角,算是打過招呼。

劍已經送來,馮樂真接過劍轉身回屋,房門就此關上。沈隨風嘖了一聲,等送劍的侍衛繞路經過自己這邊時隨口問了句:“殿下要劍做什麽?”

“好像是陳少爺要舞劍給殿下看。”侍衛回答。

沈隨風唇角的笑意淡去,又看了一眼對面緊閉的房門,轉身回了自己寢房。侍衛本以為他不會再出來,結果片刻之後他搬個凳子來到門口坐下。

“月色不錯。”他說。

侍衛無言一瞬,道:“沈先生喜歡就好。”

另一邊,馮樂真一回到溫暖的寢房,便又有些犯困了,於是打定主意等陳盡安展示完近來學習的成果,便立刻讓他離開,不能再……她停下腳步,無言看著靠在柱子上睡熟的某人。

這麽多天沒見,他的確清瘦不少,原先好不容易養起來的一點肉如今全沒了,清俊的臉頰也有些凹陷,看著更像一塊沈默的石頭了。

馮樂真走上前,盯著他眼下黑青看了片刻,最後還是沒忍心叫醒他,而是轉身拿了一床被子蓋在他身上。

屋裏的燈熄了,窗子徹底暗了下來,賞月的沈隨風靜默片刻,起身拿起凳子往屋裏走。

“沈先生不賞月了?”侍衛忙問。

沈隨風側目:“不賞了,畢竟也沒那麽喜歡。”

……不喜歡為什麽大冷天坐在外面?侍衛不明所以,但見他神色淡淡,便識趣沒有再問。

一夜無話,轉眼便是天亮。

馮樂真醒來時,原本蓋在陳盡安身上的被子已經被疊得方方正正擺在了椅子上,陳盡安卻不見蹤跡。她捏了捏眉心,有些犯懶地靠在枕頭上,等阿葉進來時問了一句有沒有看見陳盡安。

“殿下昨夜屋裏熄燈沒多久,他便回房去了呀,”阿葉一臉茫然,“殿下不知道嗎?”

馮樂真笑笑:“一熄燈本宮就睡了,還真不知道。”

“這樣啊,”阿葉點了點頭,“那可要奴婢現在去叫他過來?話說以前在府裏時,他經常天不亮就起床了,今日這是怎麽了,竟到了這個時辰還沒動靜。”

“緊繃了這麽多天,如今好不容易松快下來,就讓他多睡一會兒吧。”馮樂真叮囑。

阿葉答應一聲,默默挪步到梳妝臺前。

馮樂真笑了一聲,知道她從昨日重逢,就看自己的素衣麻花辮不順眼了,於是走上前去坐下,在她期待的眼神中緩緩開口:“任君發揮。”

阿葉頓時高興了。

半個時辰後,馮樂真看著鏡中衣著華貴妝容豐盈的自己,唇角也勾起一點笑意。

“殿下還是適合奢美的裝扮。”阿葉心生感慨。

馮樂真睨了她一眼,起身往外走。

阿葉忙問:“殿下做什麽去。”

“找沈隨風。”馮樂真擺擺手,示意她別跟著。

阿葉只好停下腳步,默默看著她遠走後嘟囔一句:“殿下怎麽時時想著沈隨風。”

馮樂真沒有聽見她的話,沿著長長的回廊繞了半圈,出現在沈隨風的寢房門口。

房門緊閉,也不知道醒了沒有,馮樂真毫無負擔地擡起手,只是還未敲上去,門就已經開了。

屋裏的人顯然也沒想到她在外面,四目相對的瞬間,沈隨風微微一頓,隨即便註意到她格外精致的妝容。

一如在京都城時,雍容華貴,高不可攀。

“看癡了?”馮樂真勾起唇角。

沈隨風聞言淺淺一笑:“殿下還是一如既往的自信。”

馮樂真懶得與他計較,聞言只是斜了他一眼。

“殿下來找我,可是有什麽事?”沈隨風主動開口。

馮樂真:“本宮能有什麽事,只是想起昨日清晨說了,要與你一起嘗嘗這鎮安城的肉丸羹,所以特來尋你一起用早膳。”

“不必了。”沈隨風不緊不慢地打斷。

馮樂真沒想到會被拒絕,頓了頓後問:“什麽?”

“在下記得殿下昨日提起此事時,在下似乎沒有答應吧?”沈隨風笑問。

馮樂真唇角也掛著笑,只是一雙漂亮的眼眸定定看著他:“沈先生的意思是?”

“在下的意思是,不論殿下做什麽,沈家都不可能違背祖訓,所以殿下沒必要這麽討好在下,如今在下將你平安送到鎮安,已算是完成了任務,後續只要結伴到達營關,在下欠殿下的人情也就了了,以後橋歸橋路歸路,再無幹系就是。”沈隨風聲音平靜帶笑,眉眼間卻刮著肆意凜冽的風。

馮樂真與他對視許久,笑道:“本宮先前說過,沒到最後一步,誰也不知結果如何,沈先生又何必過早做下判斷。”

沈隨風垂眸笑笑,沒有說話。

“既然沈先生沒興趣用早膳,那本宮就不過多打擾了。”馮樂真說罷,轉身離開。

沈隨風看著她毫不猶豫離開的背影,唇角的笑意總算淡去。

……

氣氛似乎有些不對勁。

在長公主府的車馬又一次踏上前往營關的路時,阿葉得出如此結論。

雖然殿下還是笑盈盈的,一副好說話的樣子,雖然沈隨風還是散漫無聊,時不時又有些欠收拾,但氣氛就是不太對勁。阿葉想了許久都沒想通,索性去問一路沈默無言的陳盡安。

“你有沒有發現,殿下和沈隨風有點奇怪?”

如今分前後出發的兩批人馬已經匯合,陳盡安不必再親自趕車,被阿葉問起時,正獨自坐在一輛裝了行李的馬車裏。

他沈默片刻,繼續看書:“沒發現。”

“這麽明顯你都沒發現?”阿葉驚訝,“從我們出發到現在也有兩日時間了吧,他們一句話也沒跟對方說過!”

“不在一輛馬車上,怎麽說話?”陳盡安在不認識的字點一顆墨痕,繼續往下看。

阿葉不滿他的輕描淡寫:“不在一輛馬車上怎麽就不能說話了?又不是沒有停下歇息的時候,你不就經常同殿下說話嗎?可他們誰也不理誰,就算見了面也只是笑著點點頭,一看就很有問題。”

陳盡安繼續看書。

“雖然不知道出了什麽問題,但希望他們還是趕緊恢覆正常吧,殿下這兩日一點也不開心。”阿葉說完,又看一眼沈悶無聊的陳盡安,嘆了聲氣離開了。

陳盡安定定看著手中的兵書,許久都沒有翻頁。

當日傍晚,他們又宿在了驛站裏。

沈隨風點了燈,坐在燈下翻看醫書古著,遇到有用的內容便謄寫在一張紙上,陳盡安找來時,他已經寫了兩三頁。

“這麽晚了,找我有什麽事?”沈隨風問。

陳盡安嘴唇動了動,還沒說出話來,視線便落在了他漂亮的簪花小楷上。

沈隨風也註意到他的視線,於是解釋道:“我本不愛楷書,但小楷秀氣整齊,可以多謄一些內容。”

陳盡安擡眸看向他:“沈先生的字寫得很好。”

“這算什麽好……”沈隨風笑了一聲,對上他過於簡單真摯的目光後噎了噎,又道,“你多練練,總會寫好的。”

“是。”陳盡安頷首,然後又不說話了。

他不說話,也不離開,沈隨風還等著看書,只好主動開口:“你特意來找我,不止是為了誇我的字好吧?”

“嗯。”陳盡安回神。

沈隨風好整以暇地看著他:“說吧,什麽事。”

“沈先生和殿下吵架了?”陳盡安幾乎與他同時開口。

沈隨風沒想到他要說的是這個,頓了頓後問:“你問這個做什麽?”

“殿下近來不太高興。”陳盡安語氣平靜。

此言一出,沈隨風第一次認真打量他的眼神,可惜除了一片沈靜,什麽也看不出來。

兩人靜默對視許久,沈隨風笑了一聲:“你覺得殿下不高興是與我有關?”

陳盡安不說話,但眼神顯然如此。

“那你要如何,讓我去哄殿下高興?”沈隨風眉頭微挑,言語間不自覺帶上兩分挑釁,“陳少爺,你未免太大度了些。”

陳盡安卻是一臉平靜,只是在聽出他的諷刺後蹙了蹙眉。

“我與殿下沒有吵架,殿下若是不高興,也並非因為我,你這一趟算是白來了,”沈隨風靠在桌子上,頗為悠閑地看著他,“不過我倒是好奇,你因何而來。”

“因為殿下不高興。”陳盡安說。

沈隨風:“只是因為這個?”

陳盡安坦然與他對視。

沈隨風無言許久,笑了:“長公主殿下的家教還真是好。”

陳盡安聽不懂他的意思,但看得出他不打算去,於是轉身就走。沈隨風看著他離開的身影,已經沒了看書的心思,於是在他即將踏出房門之前開口:“回來。”

陳盡安轉身回來。

“讓我瞧瞧你字練得如何了,這段時間可曾懈怠過。”沈隨風用下頜示意他拿筆。

陳盡安:“……”

一刻鐘後,沈隨風看著橫平豎直如稚兒書寫的字,露出了嫌棄的表情:“還是醜。”

陳盡安轉身就走。

沈隨風笑了:“但比起以前,還是有些長進,在下有心指點一二,不知陳少爺可有耐心聽?”

陳盡安又轉了回來。

“你倒是能屈能伸。”沈隨風驚訝。

陳盡安一臉平靜:“請

沈先生指點。”

沈隨風看著他堅韌沈靜的眼眸,唇角勾起沒有笑意的弧度:“指點可以,但你得先給我舞一段劍。”

陳盡安頓了頓,答應了。

翌日一早,馮樂真就聽說了陳盡安給沈隨風舞劍的事,她無言許久,最後憋出一句:“他腦子是不是有毛病?”

這個‘他’,指的顯然不是陳盡安。

“奴婢也覺得有點毛病,所以特意去問了他為何要這麽做。”阿葉一臉神秘。

馮樂真來了點興趣:“他怎麽說的?”

“說是想體會一下殿下的快樂。”阿葉回答。

馮樂真:“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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